【主線】那場巨大的酸甜夢境,空空、遺忘

『你覺得甚麼是最重要的呢?』
『……家人……』
答案一出,溫暖柔軟的擁抱包覆住少女的身軀,孰悉的幽香竄入鼻尖。
『母親……』
『小薇薇這麼想,媽咪很開心哦!』懷抱薇莎的成熟女性輕輕低喃:『可是啊小薇薇以後啊、以後啊一定會找到更重要的甚麼,但是呢……中途會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的,讓你迷惘的東西……』
少女伸頸,下巴擱在母親的胸口上,灰眸將自己的迷惑盡顯出來。
『雖然都很美好,可是……有些東西是必須捨棄的……』
突然,令人眷戀的觸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捧起自己臉頰的冰涼掌心,瞳孔映照著與自己相仿的臉。
『薇薇,你選擇捨棄我嗎……?』


再度睜開眼時,令她無法言語的畫面已經消失,暗紅色的床頂與柔軟的床鋪讓薇莎認知到自己現在的位置。
「房間……?」
「欸?薇莎你醒了!」蕾夏傾身,放大的笑顏遮住了那片猩紅:「你還在發燒唷!藍梅去幫你拿藥了。」
薇莎還未完全清醒,滿臉困惑與茫然,緊緊抓住薄被,蕾夏忍不住想起薇莎還相當羞澀內向的那個時候。她捧了杯水給好友:「你要喝點水嗎?」
「好的……」
金髮少女毫不遲疑的回應,讓蕾夏感覺到時間終於回到了「現在」。
與被窩一樣溫熱的水緩緩流入薇莎嘴中,乾澀的喉頭終於有種潤暢感。
沒有任何言語的當下,薇莎的思緒開始運轉。


她知道自己做夢,卻記不得應該記得的那場虛幻。


「瓦伍呢……?」
「瓦伍?他哦───」蕾夏頓了一下:「你怎麼會提起他?話說回來,你怎麼一個人在交誼廳睡著了呢?休息就該回房間啊!」
蕾夏的回答讓薇莎再度思緒停擺,少女慢悠悠的點頭,說了聲:「噢……」
「你燒迷糊了呢?」
「可能是吧……」


言語與環境操縱著記憶,真實隨著想像編織成為夢境。


〝原來是夢……〞
她的手指頭劃過手臂、撫上肩膀,直至柔軟的嘴唇,輕點一下後連忙垂下頭。


〝為什麼會夢到那樣的事情啊───?!〞


蕾夏在一旁看著薇莎變化多端的表情,忍不住噗哧的笑出來,止住薇莎接下來的所有思考。
「薇莎真的變得很有趣耶。」
「咦……?」
「就是有種───愈來愈有趣的感覺呢?」蕾夏捧著頰:「是甚麼改變了你呢?」
「欸……」薇莎聽出一絲絲調侃的意味,將自己的頭微微一偏:「改變……」她知道自己改變了,但是「是因為甚麼?」這種問題她也無法用一句話或是詞彙來回答。
「當上級長好像也不會變成這樣吧?」蕾夏的兩只食指在嘴前畫了顆愛心:「戀愛?」
薇莎慎重思考一下,僅僅五秒就給予蕾夏回答:「我想不是的……」這個答案讓蕾夏頓了一下,沒有察覺好友停頓的薇莎輕輕轉動杯緣,水打上來、又削減下去,不斷搖擺。
「唔……或許也有……」聲音不再斷斷續續,而是流暢的將自己的意思表達出來:「曾經無法想像的事情在入學後發生很多……在課堂上被罵……被稱讚……惡作劇……節慶大家一起狂歡……」薇莎笑出聲音:「能夠順利的成為魁地奇球員我自己也很驚訝呢……」或許是因為經歷太多太多各種事情,自己才能夠成為現在這樣的人。
變得,能夠面對自己的膽怯。
「我也很訝異!那時候啊……看到你跟著莎菲、藍梅一起提著掃帚走到魁地奇球場時,我超緊張的!」
「緊張……?」
「因為像是一朵小白花的薇莎竟然要去面對如此驚人、如此險要的魁地奇對決───」
「嘻嘻……你說得太誇張了……」
蕾夏盯著瞇起眼睛笑出聲音的薇莎,她想,人真的可以不斷的改變。想當初,她看到薇莎.艾略特的時候,因為對方的脆弱內向,讓她不敢靠近,以免自己傷害到對方;或是,對方會畏懼自己───
「……怎麼了……?」
「沒甚麼。」蕾夏擺擺手,瞇起墨黑色雙瞳,揚起耐人尋味的笑容:「就沒甚麼。」





薇莎再度躺下的原因來自於蕾夏想起薇莎還未退燒,她幫薇莎掖了被角,離開寢室去看看藍梅到底回來了沒有。
只是少了一人,寢室內卻瞬間暗淡下來,所有布簾都被拉起掩住還透著光的窗口,剩下些微的黃昏餘光從縫隙中冒出來。
側頭望著那片昏黃,薇莎重新拾起剛剛片段的思維。


啊啊、對了,瓦伍───
「為什麼……還會夢到呢……」
是因為還喜歡嗎?


少女翻左翻右,最後屈膝捲縮。


是啊,是的,為甚麼不承認呢?
剛剛才覺得自己可以面對自己的弱小的。
「還喜歡啊……都藏起來了呢……」
斷斷續續的話語迴盪在枕席之間,少女把自己捲成一團。
迷霧還在胸口盤旋,那並不是手掌揮動就可以驅散的迷惘。
薄唇的觸感如此真實到,薇莎要信以為真。


「怎麼會發燒了呢……」
薇莎把被子掀開一點,讓空氣流通些。
「怎麼壓下去呢……」
她舉起食指,想像這是她的柳木魔杖:「空空、遺忘?」指尖彷彿出現綠色光暈,慢慢纏繞自己的每一處,鑽入自己的腦袋,竊取那個令她又愛又悲傷的記憶。
閉上眼,赫然想起那抹嬌小的綠色。
「四月說過……那些都是必須記得的……」
一手插腰一手指著自己的四月認真的說著:『你就把自己忙到忘記吧!』這樣的話語,而她也很努力的遵循這個要點來過生活。
「嗯……」薇莎抓住枕頭,把自己的臉埋入裡面:「……繼續這麼做好了……」
把更多的事情塞在自己身上,讓自己的腦袋只想著忙碌、讓自己的身體習慣忙碌。


就這麼一路忙下去吧……
───直至忘記那個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