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查令十字路口徘徊的少女


葛來分多同屆的學生中,GG402寢室與GB402寢室的少女少年在三年級時組了一個LINE群,雖然有些人似乎沒有麻瓜科技精華───智慧型行動裝置,俗稱智慧型手機,不過這無損大家在LINE群內的熱絡。
LINE群名稱是「Hakuna Matata」,源自於斯瓦西里語,更準確來說,是來自於某個以動物為主角的動畫電影。
群組的命名者是莎菲.阿特利,是個總是在LINE群內貼滿所有美食照片的可惡傢伙,尤其是在半夜時分更是宵夜連發,還會看到她的愛犬艾伯的身影,即便柳晨、范實柳、藍梅在地球的另外一端,依然覺得這種做法實在是太可惡了。
比起莎菲,偶爾丟個街景照片發給群組的蕾夏、或是偶爾貼貼與奧拉一起玩的照片的西恩娜,這兩位就顯得善良太多了。
但以整體的結果來論,這個LINE群內從一開始的閒聊、到逐漸演變成二次元圖片與美食圖片的大戰,甚至用各種令人噴笑的表情符號洗版已經是群組的常態。
常常已讀不回的瓦伍偶爾也會加入戰局,無非是說一些他搭訕到小美女之類的風流事蹟,惹得麻瓜科技新手雷克魯斯忍不住用奇怪的辭彙在群組內大吼。

這種狀況時,薇莎會選擇沉默。

某一天開始,薇莎也開始學著莎菲貼下午茶照片還有與臺灣組的同學一起去環島旅行的一些有趣影片,再度引發新的美食照片大戰,就連雷德的洗澡影片都被瓦伍給攝影下來放到LINE群組上衝大家的表情符號。
暑假結束的那一天,大家才會停止這種幼稚的舉動,直到新的暑假開始,LINE群組的內容都會停留在八月三十一號那一天。

學校生活終於結束,暑假開跑。
許多擁有手機的孩子立刻從行李箱的最深處挖出手機,在火車駛離學校的那一刻起打開電源,讓一半的腦袋先回到科技世界。
當然,一些沒帶到手機的孩子們就會看得眼紅、搥胸頓足借手機的都有;還有那些好奇又無法理解的小巫師們,探頭探腦的觀望著那些低頭族在做些什麼,勇敢一點或是好奇心重一些的人就會直接開口詢問、甚至可以享受到麻瓜科技的神奇展現在他們面前。
直到下車時候,都還有孩子們在盯著手機畫面、交頭接耳,一拍即合的幾個人就會相互交換聯絡方式與LINE。

薇莎卻沒有興致拿出手機。
她靜靜的看著里朵莎對梅莉───艾略特姐妹的母親露出燦爛的笑臉,溫婉的微笑也從臉上浮現。
在沉靜溫暖的望著母女倆人互相又親又抱的時候,幾個要好的同學來到薇莎身邊。
「記得開LINE哦!」莎菲拍打薇莎的肩膀後,笑嘻嘻的大步離去,許多人接二連三的與薇莎、里朵莎打招呼、道聲再見。
「有事情,LINE可以聯繫。」櫻在薇莎耳邊低語,薇莎馬上了解了櫻應該知道了些什麼,少女點點頭,目送好友慢慢遠離。
「親愛的,走囉?」梅莉拎起貓頭鷹籠,與兩姐妹一起走向月台之外。



薇莎在里朵莎去洗澡的時候打開手機電源,螢幕的光亮刺痛了薇莎的灰眸,少女的手指動得飛快,所有操作流暢的不像是一個純巫師家庭長大的小孩會的等級,不過若像薇莎一樣接受了整整三個月的洗禮,就會跟她一樣每個動作如此迅速到位。
不過打字速度還是略慢,拍照與攝影也是去年才真正學會的事情。
『已到!』那是頭像是魔法少女瑪麗安娜的柳晨。
『這裡也是!』這個文法意外標準的是范實柳。
『到了。』這是習字如金的藍梅。
一打開就看見臺灣三人組的訊息,薇莎也緩慢的打上了「已經回到家、洗好澡」的訊息,當發送出去時,有看見LINE訊息的人已經開始聊了起來。
『我想看小兔子的入浴照♫』
接下來是一排鄙視的表情貼圖。
薇莎卻來不及打出害羞的貼圖,LINE上彈出了另外一個聊天視窗。
那是莎菲。
『怎麼啦』簡單到不行的問句,連標點符號或是主詞都沒有,薇莎卻被這個簡短的話語給刺中什麼,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薇莎緩慢的打字,那是很長、很長很長的話語。
與摯友沒有什麼不能說的,只是不知道怎麼主動開口。
在薇莎打完許多字傳出去後,好像吐出了某種一直讓她不舒服的氣息。
隨即就看見聊天列表內跳出許多人的來訊。
這瞬間薇莎幾乎要哭出來。
『薇莎沒事吧?我看你好像不太對抱歉當下沒有辦法問,芭樂那傢伙實在是太需要念一頓了……』打字也不用換氣的超長訊息是柳晨捎來的。
『薇莎?需要說話的話,隨時歡迎。』在訊息下方貼著一連串可愛巧克力照片的是櫻櫻。
『薇莎還可以嗎?身體不舒服要早點睡哦。』關懷的語氣來自於奧莉薇亞。
『摸摸』『等妳想說再說吧』藍梅極度簡短的兩封訊息之下,貼出可愛的兔子動態貼圖,那是因為薇莎才特意放上這種與她氣場違和的圖樣。
『雖然我討厭接電話 但是小兔子打來我一定會接哦~感動吧』就連文字都可以感覺得到輕挑無比的語氣,那是瓦伍。
『薇薇不要哭,我給你抱抱!』那是無厘頭的四月,附加許多抱抱的貼圖。
『薇莎怎麼了?看起來好像不舒服(´・ω・`)』『我有帶腸胃藥喔!如果有需要可以跟我拿(`・ω・´)』很早就傳LINE給薇莎的艾布里.萊特,附上了許多貓咪與柴犬的貼圖,艾布里本身具有的可愛氛圍在LINE上也發揮的淋漓盡致。


還未能感動完畢,莎菲的訊息又跳了出來,兩人的話題已經跳到了寵物,還附上了許多寵物的照片。
冗長的時間中只有短短幾句話,除了莎菲很懶散所以字打得很少以外,還有就是薇莎實在是打得太慢。



薇莎在訊息框內打了「好」,卻猶豫要不要送出。
「薇薇你還要玩手機嗎?」
「嗯……」
「那我先去外面看書吧。」里朵莎披上外套後,拿著一本書走出房間。
薇莎握緊手機,最終按下了發送鈕。
『下週一下午』
『破釜酒吧』
『等我去接』
薇莎的臉微微紅了,朋友接送這件事情讓她有點期待,卻飽含了某種程度的罪惡感。
可是她還是按下了「沒有問題」的句子傳了過去。
像是要逃避尾隨而來的心虛,薇莎切回「Hakuna Matata」群組,剛剛的話題已經消失在遙遠的彼方,新的話題又被挑起,一個泡泡接著一個泡泡冒出,薇莎慢慢的滑回去,眼淚卻奔騰的像是無法轉緊的水龍頭。
『小兔子要偷偷密我喔^^ 不要給色狼雷克看到』
看到這句的時候,薇莎破啼而笑。
接在這句話後面的是雷克魯斯,飆了一堆字後,瓦伍卻只給貼圖回應,可憐的雷克魯斯就再也沒回,不過薇莎記得雷克魯斯好像跟著瓦伍一起走的?他們是不是現在在一起呢?會不會打架了啊───
接下來的話題又歪了,薇莎卻在這些沒有什麼營養的來回對話中獲得新的安心感,滑過淚水的臉頰也終於重新起了顏色,嘴角也有了弧度。
咖───
「薇薇?」
「啊……莉茲……」
「你在傻笑什麼啊?」
「沒、沒什麼……」薇莎慶幸的是里朵莎並沒有看到自己微紅的眼眶。
「哦?不是在看什麼奇怪的東西吧?上次那傢伙的弟弟洗澡影片什麼的可不要亂點哦!」
「啊……欸……」糟糕!絕對不能給莉茲看到現在LINE群上的所有對話!
「沒有哦……那個、大家在貼……宵夜……還有暑假計畫……」
里朵莎沒有回應,而是將書與外套放在一旁後,走到雙人床的床邊,將棉被一角撩起,赤裸的雙腿伸入裡面,微涼的觸感讓里朵莎感嘆了一聲。
「要睡了嗎?」
「啊好……」
薇莎急急忙忙打了「晚安」的字眼後,將手機螢幕關起。
「熄燈囉!」
「好的……」
燈火熄滅,光明從房間中抽離,現在、存在在這個房間的黑暗應該是令她熟悉安心的,她卻感覺一種惶惶不安,那是因為莉茲的手沒有牽著自己嗎?
「莉茲……」
「怎麼了?」
薇莎抿唇,轉過頭試圖想要看見里朵莎的表情,卻忘記里朵莎不見得是面對著自己睡覺。
她只看見側臉,那是個模糊的輪廓,像是要消失一樣的金髮睡美人。
「下週一……莎菲邀我去……玩……」
沒有回音。
薇莎正要再度開口時,彷彿剛剛突然睡著的里朵莎又出聲了。
「很好啊,我記得莎菲住在倫敦吧?」
「嗯啊……」
「早去早回哦!」
「……可能……要去多天……」
「……是嗎?」里朵莎的聲音聽起來很遙遠:「薇薇要玩得開心哦,我要先睡了,好累啊───哈呼,晚安。」
「晚安……莉茲……」
薇莎閉上眼睛,愧疚感滿溢出來,載浮載沉。

晚安,莉茲。



七天過得很快,薇莎感覺就像是一覺醒來約定的時間就到了。雖然在這期間有邀請過里朵莎一起加入倫敦遊玩之旅的行列,不過里朵莎總是會用「我暫時想窩在家裡」的理由來拒絕薇莎。
『薇薇就安心的去玩吧?我不會跑掉的。』
這句話盤繞在薇莎的心頭無法散去,但到最後一刻時,她又只能將這句話收藏在心底。
薇莎迅速的收拾好簡單行囊,龍皮製的小長方形皮箱擱在椅子上,在早餐時間與父母告知外出的事宜,母親百分之百的贊成,還舉起僅僅兩歲的小維薩的小手表示有兩票贊成薇莎出門與朋友玩樂,父親敗陣下來只好無奈的提醒薇莎幾句。
「莉茲呢?」
薇莎頓了一下才回應:「還在睡……」
「真是可惜,本來想說一起出門送你到車站,乾脆送你到倫敦好了。」梅莉開心的玩著維薩的軟嫩臉頰,薇莎躊躇一會兒還是選擇婉拒。
「呼嚕粉……破釜酒吧……快些……」
「那就連午餐吃完後再去吧?啊!小薇薇,媽咪幫你塞一些最近少女流行款式吧!」
「那個……」在梅莉的期盼眼神中,薇莎最終還是點點頭:「好……」
小小的行李箱內塞滿了許多漂亮時尚的衣服,該慶幸魔法的偉大,無限伸展咒真的是旅人的救贖!
直到午餐時間,里朵莎還是沒有出現;薇莎的奶奶亦然,或許是因為身體已經不太好了,除了前三天的早晨,薇莎仍然被奶奶叫入走廊尾端的房間內訓話,還被告誡不可以被染上麻瓜惡習,薇莎都乖巧的應了。
在葛來分多內得到的除了友誼、或是比友誼更深的情誼外,薇莎還學會了賣乖,雖然薇莎本來就軟軟的。
奶奶的身體變得很差,薇莎的擔憂只佔了情感上的百分之二十,剩下的情緒薇莎無法理清,部分的罪惡感也來自於此。
薇莎認為自己不該慶幸奶奶的健康走下坡的狀況影響了她對自己的過多嚴厲的關注。
金髮少女的視線從走廊底端拉到樓梯間,隨即又被大鐘的聲響給呼喚回到眼前的大鐘,大鐘的分針與時針錯開了一格,那是即將出發的訊息。
薇莎親暱的與小維薩蹭蹭鼻尖,與父母道別後,在壁爐上灑下了呼嚕粉,銀色粉末飄散,薇莎的身形一瞬間被吸入壁爐內,消失得無影無蹤。
樓梯間出現了響動。
艾略特的父親抬頭,卻沒有出聲。



薇莎整理好儀容後,走出破釜酒吧,沒有任何行人對於突然出現查令十字路上的少女有所疑竇,就像這少女只是剛從一間店面漫步出來。
薇莎站在路邊等待,大城市的氛圍與拜伯里小鎮的感覺不同,處處充滿著人與高聳華麗的建築。
即使已經來過無數遍,薇莎仍然覺得新奇無比。
那樣的雀躍足以壓制竄起的灰暗情緒。



「啊……莎菲……」薇莎邁開腳步,走到已經停在路邊等待薇莎的女子,薇莎駐足後看著那兩輪交通工具,「……腳踏車……?」
「對啊,很不錯吧!我的愛車,呼───」莎菲深深呼吸後,架好腳踏車:「站上來吧!薇莎會怕嗎?」
薇莎並不怕,能夠騎上掃帚在空中三百六十五度三次迴旋的少女根本不會怕站上腳踏車,她只是覺得有些新奇,表情才會看起來像是驚嚇。
「不會……」薇莎一手按在莎菲的肩膀上,一手撩起長裙,「嘿……」輕鬆跨過去踩在火箭筒上,穩穩的佇立在莎菲的身後。
「好了?」
「嗯……好了……」
莎菲雙腳放在踏板上,腳踏車龍頭一轉:「出發!」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