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線】三巫大賽第二項挑戰(下)


「快要沒有時間了吧?」里朵莎說。

如果他們一路磨磨蹭蹭過來已經花了一個多小時,那麼,很有可能他們循著原路回去也得要上一個多小時───甚至更長。


更何況,雷德並不是說「藍色的花就在那裡!」,而只是說「那裡有藍色的光。」

這兩者之間還是有著很大的差異,誰也不知道藍色光芒是否就是指引道路的藍色花朵本身所散發出的,更不知道真正的目標───白芙蓉花離藍色花朵究竟多遠。

伸手拍拍雷德拉住自己衣角的手(而她和初見時相比顯得溫柔不少的動作讓雷德自己縮了下肩膀),里朵莎和薇莎交換一個眼神,來自雙胞胎的天生默契讓她們向對方點點頭,一起轉向雷德。

「所以......快......點......」
「走吧!」

艾略特姐妹一人一句,雷德只能負責用力點點頭,將魔杖握得更緊一些。

里朵莎、薇莎、雷德,按照這樣的順序,三人轉朝雷德指出的方向,踏上不知通往森林何方的小徑。


隱隱約約的藍光像是指示燈似的,從他們踏上小徑後便盡忠亮著,隨著三人步伐前進,不知是錯覺或是事實,藍光更似乎有逐漸強烈的趨勢。

「那......個.....」
走著,薇莎皺起眉,安靜示意她前方的里朵莎和後方的雷德一起停步。

「白......芙蓉花......」
歪過頭,她回想著出發前被交代過的任務規則與提醒:「長在......巨蛛......巢......巢穴附近......」

───咔沙。
里朵莎猛然止步,鞋底在極端寂靜的黑暗森林中擦過滿地落葉,發出一道聲響。
雷德頓時面色慘白,收步時還差點重心不穩向前撞上薇莎,幸好及時煞住。

假如任務標的白芙蓉花是生長在八眼巨蛛巢穴附近,那麼,生長在白芙蓉花樹旁的藍色花朵,其實也就代表了......

「我們......離巢穴......」雷德結巴著,不敢瞄向里朵莎在昏暗光線下依然能看出越漸慘白僵硬的面色:「越來越......近了?」

「不要學薇薇說話!」里朵莎壓低聲音:「都走到這裡了,就算花長在那種怪物頭頂上,也要去把它摘回來!」

「唔......」
感覺出雙胞胎姐姐聲音裡帶著的不對勁,薇莎正想開口卻沒抓好機會,才眨個眼,里朵莎已經撇下了不知第幾度被她嚇著的雷德,繼續向前行走。

「沒......沒事的......」

攪不懂姐姐的情緒從何而來,薇莎向雷德拋出帶著加油意味的眼神,拍拍他肩膀,與他並行著跟上領著路的里朵莎。

也許,等任務結束之後,就會知道了吧?


假如當下情境並不是這麼分秒必爭,那麼,他們應該還能分神注意到───濃黑色的森林裡,映著藍色花朵發出的光芒,事實上是十分美麗的景色。

那是比雷文克勞學院的代表色還要動人的藍光,異於以智慧為象徵的學院標誌,此刻隨著他們三人深入而又更加耀眼的藍花光亮,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神秘美感,指示性十足的齊齊向前延伸,直到......

最先發現環境改變的,依然是雷德。

「啊......」
差點驚呼出聲,幸好在發聲前一秒硬是伸手摀住了自己的嘴巴,雷德用另一隻手指向右前方處,繁密樹林在那裡明顯的出現了稀疏落差,而就在樹木枝條交錯間,則有個什麼東西正緩慢晃動著。

「莉茲......」薇莎的腳步沒及時踏穩,稍向前撞上在雷德發聲時便也同時停下步子的里朵莎,後者面向雷德指出的地方,伸手往後拉住薇莎的手,握緊。

樹木被異物刮過所發出的唰嚓聲不斷,以一種緩慢的速度持續朝前過去,起先只是單聲,在三人木然呆立原地的時候,那從林木間晃過的物體也漸漸清晰,動作中不經意將長滿樹葉的軟枝條撥了開,為三個目瞪口呆的學生提供看清眼前景況的通道。

「巨、巨......八......八眼......」
軟枝條被撥開後,隨著物體動作離去又再闔攏,不過,那轉瞬間的空隙已完全足夠讓他們好好了解局勢。

「八眼巨蛛───」
里朵莎和雷德同時出聲,說出眼前林木後方,那面空地上密佈著的生物全名。

藍色花朵光芒燦爛,一派無害地盡忠職守繼續替他們指出通往白芙蓉樹的道路。
四下盼望,里朵莎招手示意薇莎與雷德往斜前方移動,來到樹木交錯所形成的一處天然屏障,離眼前的巨蛛巢穴是又近了些沒錯,但同時也不會受到多餘的枝葉干擾視線。

「得在藥水失效以前快點把花摘回去。」里朵莎幾乎是咬著牙在說話:「牠們的巢就在這裡了,那花也一定長在附近對吧......」

「應該......不會......很遠?」薇莎應了一聲,由於她的位置算是三人中離巢穴最近的,便順勢伸手輕輕壓低樹葉,大著膽子往巢穴方向探看了一圈。

窩在薇莎身旁的雷德見狀也跟進動作,兩個人四隻眼眨啊眨的,好一段時間沒回頭和里朵莎說話,正好給了她絕佳機會狠力往手臂上掐揉搓弄,以散去親眼看見自己深深害怕著的巨大蜘蛛所帶來的不適感。

上魔藥學時用到乾燥蜘蛛就已經對她是項不小的挑戰了,但為什麼她都已經如此小心謹慎,卻還是落到得和巨蛛正面相對的一天啊!

「莉茲......」
「啊?」

聽見薇莎叫喚,里朵莎立刻鬆開手,抬頭看向已經轉過身來的妹妹和雷德。

「白......芙蓉......樹......其實......不......遠......」以極小的手勢比劃著,薇莎將她與雷德看到的景象轉述出來:「小路......向前......到底之後......就是......樹......」

「看得見白芙蓉花喔......」雷德小心補充:「真的就......開在樹上。」

「很好。」里朵莎點點頭,表情卻絲毫不像她所說的那樣「好」。

「現在......問題是......」薇莎扭著手指,點出了最後也最關鍵的問題:「誰......要去......?」

一片沉靜。
沒錯,雖然他們有著匿蛛藥水的優勢,但假如情況允許,有誰會自願舉手前往爬滿八眼巨蛛的空地裡,再爬上樹去摘那朵白芙蓉花───

雷德看看薇莎,再看看里朵莎,做了個深呼吸,小小直起身子才發出半個音,卻立即被啪地一下從中截斷。

「我去。」


隨著話聲,雷德肩上傳來溫熱觸感,肩頭被小小施力朝下按,把他直起的身子又壓了回去。

「我去。」鬆開壓住雷德的手,里朵莎從坐姿轉成蹲跪姿勢,一臉理所當然的宣布:「馬上回來,要是出事的話就馬上發射紅色火花找人來幫忙,知道嗎?」

「莉......莉茲......」
往雷德身邊靠過去,薇莎驚慌地試圖阻止:「我們......可以......一起啊......妳......一個......人......不要......」

「我是說,時間有限吧?」
沒因為雷德的呆愣和薇莎的慌亂而改變主意,里朵莎朝他們舉起右手,伸出三根手指:「時間是第一點,會不會爬樹是第二點,第三嘛......」

視線一轉,金髮的史萊哲林少女直看向雷德,搖頭嘆氣:「哪有叫學弟自己承擔風險的道理?」

無視雷德漲著臉用力搖頭否認,里朵莎轉朝薇莎,聳聳肩。
接收到姐姐的想法───沒錯,單論爬樹這一項技能,薇莎必須承認她遠遠比不過里朵莎。

遙想她們姐妹倆四歲那年夏天......
不、似乎不是回憶的時候,薇莎甩甩頭,逼自己專心在眼前情況上。

「我......跟莉茲......一起去......」

試著提出適當的解決方案,原本以為里朵莎會點頭同意,卻也被和方才阻止雷德發言一樣的氣勢給擋了回來。

「沒門沒門啦!看在梅林的大釜上,你們安靜的待在這裡等我回來就好!」
邊說邊自顧自的站起身,小心踩踩腳步,里朵莎低頭和薇莎與雷德四目交接,咬咬牙,往旁邊另個較小的空間指過去:「不准跟過來!兩個只能躲在那裡負責把風,知道嗎?」

握緊魔杖為自己增加信心,看薇莎拉著雷德窩進她指出的躲藏空間,里朵莎頭也不回邁開步子,順著小徑直直奔進眼前滿是巨大蜘蛛的穴地中。


梅林的───唉算了!

咬著一口氣,里朵莎沒有遲疑的往巨蛛巢穴奔進,並努力控制自己千萬不要把眼神掃向不相干的地方。

確信薇莎和雷德待著的地方很安全,而巢穴裡───映著月光,呈現在里朵莎眼前的是滿佈在森林空地中,不知該從哪裡開始計數才好的大量蜘蛛。
大的、巨大的、十分巨大的、毛茸茸的、濃密的、一隻挨著一隻的───

「蜘蛛啊啊啊啊啊啊啊......」握緊在任務中幾乎不會使用到,唯一目的就是發射火花求救的魔杖,里朵莎僵硬著身子,用盡全力才能控制自己把身子轉向一片藍光蔓延下去的前方。

藍色花朵生長得更加緊密了,就在里朵莎站著的正前面,藍花已經不是順著小路生長,而是成團成塊的簇擁著一株高樹,抬頭時,能看見樹葉間隱隱散出的白色光芒,明顯就是白芙蓉花長著的地方。

「嗯唔......」
平心而論,白芙蓉樹對她而言並不高,穿著鞋子爬上去不是難事,摘了花後落地更不是,那麼......

身後傳來刮嚓聲,里朵莎瞬間冒出滿背脊的冷汗,回頭一看一隻八眼巨蛛正以無比悠閒的速度朝她方向爬來,那一刻,理智上知道匿蛛藥水效果仍在,里朵莎仍然被嚇得幾乎要舉高魔杖逃跑了事。

「薇薇跟雷德還在等妳啊!振作點!」

八眼巨蛛並不是有意識的向她過來,趁那隻巨蛛爬兩步停一步,被其中一隻長腳下的不知什麼東西吸引走注意力時,里朵莎咬住嘴唇,啪啪兩步上前,跳上白芙蓉樹後極其自然的伸手攀住樹枝,手腳並用,屏氣朝樹頂爬去。


另一頭,薇莎緊揪著長袍前襟,大半個身子早就探出躲避處,帶著滿臉緊張焦慮一路望著里朵莎動作,吭也沒吭一聲。

「那......那個......」
完全感覺得到薇莎有多麼在意雙胞胎姐姐情況,雷德卻也無計可施,只能伸長手,不知起不起作用的拍拍薇莎,試著要她把緊繃著的肩膀放鬆一些。

「莉茲......」

薇莎起身,往森林小徑與巨蛛巢穴的交會點走去。
她的姐姐正一個人在巢穴裡為了摘回白花而努力,那麼,做為雙子妹妹的她,絕不肯只窩在安全處靜靜等待。

就算里朵莎有危險,她也要當第一個發現,然後上前保護的人......


好在白芙蓉樹上沒有蜘蛛───不!那是什麼?天啊不會是蜘蛛蛋或蜘蛛網吧!?嗚哇啊啊啊啊啊......

樹幹並不是平穩光滑的存在,里朵莎維持速度,爬樹這件事倒是成了此時她最不需擔心的事情,相比之下,在藍光和白光照不到的樹幹邊處,那些她探手向上時無意間觸到的事物反而更讓她擔心。

白芙蓉樹上會有蜘蛛嗎?會嗎?行前提醒的時候怎麼沒記得有說到───到底有沒有!!!

手掌傳來刺痛,感覺像是掌心肉較嫩的地方被粗糙樹幹刺磨過的樣子,不確定有沒有流血,甩甩手,里朵莎再伸手向前探時顯得更加小心,一抬頭,白花光亮已經就在她正頭頂處。

啪啦啪啦啪啦───喀嚓。

深呼吸更朝上爬了幾寸,里朵莎直到確定握住白芙蓉花柔軟花莖,並小心把花折斷握在手中後,才敢透過層層枝葉向樹下探看。

不看還好,這一看,她差點連梅林的腿毛都詛咒下去。

三隻毛毛壯壯的巨蛛哪兒不好找,偏偏選在她才剛爬上來的白芙蓉樹下聚了起來,隱約間里朵莎能看見巨蛛鉗牙一張一闔,感覺上......牠們像是在交流,或者談話之類的?

管牠是聊天氣還是晚餐好不好吃啊!!!

護著比她性命還重要的芙蓉花,里朵莎一腳橫跨在旁邊一條較粗樹枝上,硬是忍著───算了,自從踏進巢穴裡來她已經不知反胃了幾次───正面直擊蜘蛛全貌的噁心感,朝樹下尋找能躲掉那三隻巨蛛平安落地的地方。


一直保持警戒的薇莎突然有了動作,雷德連忙湊上前。

「巨......蛛......」小小伸指,薇莎示意雷德向開滿藍花的芙蓉樹底看去:「擋住......莉......茲......」

把頭伸到薇莎身邊,雷德看清了白芙蓉樹下被三隻蜘蛛圍住的窘態,頓時明白樹上的里朵莎和旁邊正也開始散發出焦急心情的薇莎各自陷入何種情緒。

距離匿蛛藥水效用結束的時間還有多久?老實說,雷德沒個概念,看著薇莎越發焦慮的側臉,他提起勇氣,食指敲上薇莎肩頭。

「藥水......還有用的話......」
迎上薇莎朝自己投來的困惑視線,雷德比比那三隻巨蛛,又比比自己,神情凜然。


這一頭樹上的里朵莎東看西看,在不知道雷德和薇莎動靜的情況下,好不容易擬出一條她自以為應該能順利脫離芙蓉樹的路徑。

巨蛛圍著的是樹前方,好運的是樹後方正好有小塊空地,在里朵莎拼命探頭確認之下,那小塊空地應該能讓她正好站住腳,只要她踏上平地,跳過旁邊小樹叢(並在心底先向可能會被她踩過的藍色花朵道歉),就能拔腿跑向薇莎他們等著的安全地帶。

好、管你的蜘蛛還是噴火龍,都放馬───

里朵莎還差點就要往樹後那裡跳了,在她抬腳之前,樹前方早她一步有了動靜,急忙收回動作以免自己直接往蜘蛛圈子裡栽,里朵莎瞇起眼朝前看,在藍光照映下,那聲響出人意料,竟是被她勒令在小徑後方乖乖等待自己的雷德,他跑出小徑只一秒時間,便又往小徑裡縮了回去。

沒有貿然接觸巨蛛,只是弄出了聲音,已經足夠讓那三隻擋路蜘蛛產生不解───
並且,稍稍向前進,離開了原本包圍住的白芙蓉樹。

「莉......」
空隙產生的空檔可能只有一時之間,里朵莎抬頭,看見雷德縮回小徑後,取而代之的是薇莎極細微的呼聲───照常理來說,她還在樹上,怎麼可能在這種距離間隔下聽見薇莎喊她?

沒時間多想,里朵莎揣好白芙蓉花,連貫著動作往樹底下半滑半跳,巨蛛們正仍陷在方才不知從哪傳來的「同類」聲響中,三隻裡沒一隻有心回頭注意到她的活躍。

「走!!!」
腳一踩上平地站穩,里朵莎勢頭沒收便提著氣直直往薇莎和雷德那裡衝去,衝到他倆身邊時腳步沒停,白芙蓉花已被牢牢收在長袍中,雙手分別扯住兩人,沒命似的往來時小徑邁步逃離。

「不是說不能主動挑釁蜘蛛!!!」急奔中,里朵莎還不忘壓著嗓音,對雷德怒聲道:「那是八眼巨蛛!!吃肉的!!!你記得嗎!!!!」

「沒沒沒沒沒......」雷德邊跑邊喘,整張臉脹得有些紅,搖頭:「沒有......沒有......挑釁......」

「那剛剛是怎麼回事!!!!」
「聲......聲東擊......」
「擊你的梅林腦袋!!!!」

看著里朵莎就算死命壓低聲線也要質問雷德的模樣,跑在他們後方的薇莎眨眨眼,低頭望了里朵莎握住自己的那隻手───握得好緊好緊,緊得就要把她掐斷似的。

雖然她清楚知道姐姐不會這麼做。

姐姐不會把握住她的手放開,更不會把她掐斷,還有,其實只是擔心......


來時和去時走的是同一條路,只不過,來時走得戰戰兢兢草木皆兵,回去時大力奔跑,轉眼間他們已全然脫離藍色花朵的場域,回到森林邊緣,瞇眼就能看見森林外景色的安全地帶。

「好、好喘......」
咚地一聲靠上一旁樹幹,里朵莎大口喘著氣,不得不說平常在學校裡過得實在太安逸,不比薇莎還得做魁地奇訓練,這次任務大概用盡了她接下來整個學期的體力......

雷德也往另一根樹幹上靠去,喘歸喘,沒像里朵莎那樣不顧形象的用力出聲。
站在兩人中間,薇莎保持最安靜的姿態,只大口吸吐幾下,手掌撫著胸口安順氣息。

「不過......」
里朵莎幾乎閒不下來,才剛恢復說話力氣便拉開長袍,極為小心地從袍子裡把那株得來不易的白芙蓉花取出,向前站出一步,讓薇莎和雷德都能看清楚。

應該也算是大功告成吧?
看著沒因為被採下又塞進袍子裡而折損的白芙蓉花,薇莎抬頭正巧和里朵莎視線相交,露出笑容───下一秒,那個在狀況之外的雷德便滿臉錯愕的倒退一步,手裡握著全沒料到會被塞進自己手中的白花。

「最後丟進火盃裡的事,就拜託你啦!」

───咦?
捧著花,雷德愣著眼,滿頭霧水不知這件事怎麼會落到他頭上來。

里朵莎聳聳肩向後退,一副「你敢拒絕我就對你下惡咒」的盛氣凌人,薇莎朝他安靜一笑,點著頭,堵住了他最後一絲想提出困惑的勇氣。

「很......圓滿......呢......」

抬步跟上已經朝森林出口走去的姐姐,薇莎回頭:「真是......太......好了......」

「我我我我我我.......」
好、好像有什麼東西,軟軟暖暖的,從胸口湧出來的感覺。

白花觸感真實,雷德好不容易回過神,匆忙跨步跟上艾略特姐妹的背影。

END#